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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音乐教父”或是“中国的鲍勃·迪伦”这样的称谓,始终都只是一个管中窥豹的侧影。毕竟罗大佑还是中国第一个摇滚明星、一个电影配乐大师以及一个能和刘文正比肩的青少年偶像……但若真要对罗大佑一言以蔽之,那个词恐怕应该是“知识分子”。
新京报记者 彭子洋 摄
与出身基层瓦斯行的后辈李宗盛不同,罗大佑1954 年诞生于一个不那么接地气的医生世家。5 岁就享受着“被迫学钢琴”这种中产家庭的孩子才能享受的甜蜜烦恼。在选择辞职从事音乐之前,他拿到了自己在医药大学的学历,并已经获得了一份医生的工作。
音乐对于罗大佑来说绝不是无奈之下的谋生手段,而是完全基于自由意志而做出的人生选择。他以断绝父子关系相逼,令父亲接受了自己的选择,而个人与家庭的关系,也从此成为了罗大佑作品中的重要基因。
幸运的是,辞职后的罗大佑遇到了草创之初的滚石,在他这个形象唱功都很一般却独具创作才华的歌手身上下足了赌注。1982年,罗大佑以近似鲍勃·迪伦的扮相,推出了改变了整个华语音乐历史进程的《之乎者也》——民歌时代的小情小调、诗和远方,被《鹿港小镇》中怒涛般的失真吉他砸了个粉碎。这张融合了摇滚、雷鬼、爵士和民谣的专辑,最终位列华语百大唱片之首。而比音乐类型的丰富更重要的是,罗大佑用一个知识分子的视角观察世界,将流行音乐的关注点从民歌时代的缥缈幻境中拉回到了这个嘈杂真实的社会中来。
鲍勃·迪伦在《之乎者也》时代的造型。从东方到西方,我们能从那时候的罗大佑身上看到与他的共性。
这种现实主义和批判调性在罗大佑的二专《未来的主人翁》中达到了巅峰。他在这一时期的作词中几乎达到了和鲍勃·迪伦一样的思想高度。《现象七十二变》中那句“彩色的电视变得更加花哨,能辨别黑白的人越来越少”即使放在36年后的今天,依然精准锋利。
与作品的高度相对的,是罗大佑爆棚的人气。侯孝贤电影《风柜来的人》中庹宗华和钮承泽伴着《鹿港小镇》疯狂起舞的画面,正是那个时代年轻人的真实写照。
当然,许多人在总结罗大佑,尤其是将他和华语乐坛其他创作者进行比对时,往往夸大了他着眼现实、宏大叙事的一面,而忽略了他对于人类情感同样有着深入的挖掘。
1984年的三专《家》就是一张非常内敛的作品。也不乏“砍去我那万能的双手给我一对翅膀,这样的事情到底我想不想?”这样引人探索自我的词作。只是《家》最终被前两张专辑的光芒掩盖,也并不太被习惯了摇滚罗大佑的歌迷所接受。在《家》之后,罗大佑选择离开华语歌坛远走纽约,他也承认三年三张专辑已经榨干了他的灵感:“我总不能告诉你们我的脑袋里还是装满了音符。”
这就是罗大佑。知识分子的清高注定他不会因为市场的喜爱而去固化自己风格,或是勉强自己继续创作。
1987 年回到香港定居后,他在音乐工厂时期的作品也展现出了执拗而复杂的心态。以一个艺人而言,没有人能理解《皇后大道东》和《东方之珠》这两首彼此有些矛盾的作品为什么会是出自同一个人,但一个知识分子的纠结,似乎又能顺理成章地解释这一切。
严格说来,作为一个艺人的罗大佑从1985年之后就结束了,此后的他只是在用自己的音乐技能写着一篇又一篇对于这个世界的观察报告。
1994年之后,罗大佑只推出过两张新专辑,销量都算不得好。而商业上最大的一次回温则要仰赖于纵贯线的神来一笔。但这也是罗大佑自己所认可的,作为一个闯入了音乐工业的知识分子,他的创作纯粹是为了自我的表达,现实的揭露和理念的伸张。当这些表达切合了市场的需要,那么他就走红,如果没有,那么他也甘之如饴地归于沉寂。
罗大佑是幸运的。他的表达曾有那么多次击中了我们。而我们也是幸运的,因为我们听得懂罗大佑,就会知道我们还没有变得麻木和毫不在乎。当年离家的年轻人已经65岁,那些与家庭的裂缝早已消除,但即使回了家,一个知识分子对世界的感知、思考和表达,却依然会释放出穿越时间的光彩。
解码罗大佑八张录音室专辑
制图:新京报倪萍
问答·罗大佑
演唱会主办方供图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首罗大佑,于乐迷而言如此,于不少音乐人而言亦是如此。
从1982年发行《之乎者也》到2017年推出《家III》,罗大佑的音乐不仅对华语歌坛影响深远,同时也滋养过许许多多的后辈音乐创作人。借2019罗大佑巡演北京站即将拉开大幕之际,新京报特邀九组(十一位)音乐行业台前幕后的从业者,请他们分享心底最爱的罗大佑歌曲,并在文字间与罗大佑本人完成对于音乐、创作、生命、社会等不同议题的探讨和交流。
(注:以下排名不分先后)
最爱:其实罗大佑老师的很多歌都喜欢,最喜欢《你的样子》,因为歌词里有一句“孤独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宠”,这句话很打动我。
提问:如何源源不断地保持创作力?
罗大佑:其实不是那么容易。在音乐界,有人唱歌有人弹琴,有人制作有人编曲,而词曲创作最困难的一点是你必须要面对“原创性”你懂得歌词,这是没有办法速成的。人当然可以抄袭自己,可以同样的东西重复好几次,但是过一段时间之后,观众就会发现这件事。一首歌能够感动到人,其中一部分便源自歌曲本身的原创力,而所有的原创力都来自于作者生命和生活经验的累积,他走过的路,呼吸过的空气,见过的人,接触到的文化,所以要不断地有好奇心,不断地去生活,不断地去不同的地方跟不同的人相处,得到不同的经验,这是创作中很重要的东西,希望能够给年轻人一些参考。
最爱:《乡愁四韵》。刚好前段时间客串一个电影角色翻唱这首老歌,自己唱过,感到歌里不仅是思念愁苦,还有家国情怀的中国式厚重底色,相得益彰,圆满的表达。
提问:你是否有关注大陆的年轻音乐人或乐队?喜欢他们的哪首歌?
罗大佑:有,比如赵雷的《成都》,赵照的《当你老了》,都是非常好的作品。这些作品除了旋律非常耐听以外,内容也很不俗,这一点非常重要。很多大陆的朋友都在往原创的方向走,这是非常可喜的一件事,像郭顶、宋冬野等也都是非常优秀的创作人。我相信一个好的词曲作家的写作特质,经过五年、十年之后慢慢会变成一种人格特质,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种创作力也会更加彰显。
最爱:《亚细亚的孤儿》。我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听到《未来的主人翁》这张专辑时的震撼和感动。军鼓、唢呐和童声合唱,让我想起电影《悲情城市》里风雨飘摇的九份,绵延,开阔。悲壮又沉重的情绪,被歌声温柔揉碎,飘散在海风里。
提问:音乐是时间的艺术,但在你的音乐中总是听得到地理空间的交错。去过那么多城市生活,再回来台北,你最喜欢哪个城市?还想去哪个城市?
罗大佑:我去过的地方其实都很喜欢,从台北搬到宜兰,再到高雄、台中,后来去了纽约、洛杉矶、新奥尔良,也住过上海和北京,我甚至也很喜欢昆明,昆明是一个很好的地方。至于一直想去还没有去过的城市,反而是荷兰的首都阿姆斯特丹。往欧洲跑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去固定的几个城市,北欧比较没有去过。都市是人类聚集的地方,我们好奇为什么这个都市会变成这个样子,需要了解的其实是人的特质。
最爱:《乡愁四韵》、《滚滚红尘》、《爱的箴言》都是比较偏爱的作品,实在很难选出一首最爱,最近听得比较多的作品是《告别的年代》,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大概只是这段时间的状态与这首歌产生了共情。
提问:你之前提到你们那一代创作者思考是用力的,也提到创作会被社会力所干预。作为一个年轻的创作者,我很好奇,你认为这个时代的音乐人,更应该通过创作表达和实现个体价值,还是也值得创作出某种与时代产生对话,记录时代的作品?“记录”应该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来展现?那个当年离家的年轻人,是如何想象未来的?
罗大佑:首先,我觉得通过作品来表达和实现个体的价值你懂得歌词,与反映时代的某种对话,并不完全对立,因为个人价值其实也是群体成长中会出现的一种经验,个人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就会有群体的出现。比如《童年》这首歌表达了一个小朋友对世界的观感,但它也体现着一群小朋友对世界的观感。而这种对话和记录应该以什么样的形式来展现?假如说歌曲的话,我相信什么形式都有,比如编曲,可以用一把电吉他、木吉他、一个管弦乐队或者一个四重奏,它们都可以抒发对生命和人的感受。我是一个什么音乐都听的人,而在听音乐的过程中,对生命有感动力是最重要的。一个人是否有创作力,其实很大程度也取决于能不能被好的作品感动,能不能找到那种美感的本质出来,所以要不断尝试听好的作品。
离家的时候我没有想象任何未来,因为对我们那代年轻人来讲,在上世纪80年代初,我们并不知道未来什么样,这很可贵,因为艺术的特质就是即使你在一个荒岛里,在与世隔绝的时代,人们都可以通过艺术找到一条活路,作品的本质就是可以提供给人另一种生命经验的思考,所以一部好的电影、一本好的小说或是一首好听的歌,如果可以感动到你的话,就可以带领你走向一个美好的未来。
最爱:我最喜欢《爱的箴言》。这首歌里满满的忧伤,却在为爱失去自己之时,体悟到爱之存在,极美。
提问:请问大佑哥,创作的习惯是否跟着人生阶段而改变?
罗大佑:当然会,创作习惯和节奏是会随着不同的阶段而做出调整,因为你观察、听、阅读到的东西都会不一样,你接触的人也会不一样,熟悉的乐器、弹奏的技巧也会慢慢改变,这些因素都会使创作方式发生变化。再加上每个时代的工具不一样,比如智能手机里面有很多不同的软件可以用——字典、节拍器、调音器,你也可以从智能手机里听到各种不同的爵士、民谣、古典音乐,这些都有可能改变我们的创作习惯。我们自己的起居模式和这些工具要找到一种好的配合,几点钟起床,几点钟写歌,在什么情况下写歌,其实很重要。
(秦昊)最爱:很难排出一个“最”,每个阶段都有罗大佑的歌陪伴,最近比较有感触的是《你的样子》。罗大佑的歌词高级之处在于,他是一种诗化的语言,介于模糊和清晰之间,似是而非。年少时听《你的样子》只是觉得词很讲究,或者说满足了年轻人“沧桑”的需求。等自己不再年少,却突然发现,自己试图忽略的迷茫与脆弱完全被这首歌的每一句歌词言中,这样的冲击感和被理解感,让我那一刻觉得音乐太伟大了。
(张小厚)最爱:我喜欢《乡愁四韵》,这首歌的旋律与木吉他的搭配,让余光中先生的这首诗作中对故土的依恋更加深沉。这首歌的曲调更是弥漫在秋海棠那一湾小小的海峡中央。
提问:当时写《乡愁四韵》这首歌是因为什么事件的启发?你的才华会迫使你怀揣着“使命感”来工作和生活吗?
罗大佑:《乡愁四韵》是余光中先生写的一首诗,应该是放在了1974年出版的诗集《白玉苦瓜》里面。我记得我在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先听到了杨弦把这首诗谱成的一首民歌,之后才去翻的诗集。因为歌跟诗的节奏感都非常好,我就想用木吉他把它谱出来。其实在我们上一代人中,乡愁是一个很重要的集体回忆,也是一个重要的历史印记,所以1975年我就把这首歌谱出了曲子,直到六七年后,我发行《之乎者也》的时候才把它放在里面。
至于才华与使命感,我觉得是“使命感”促使着人去拥有更多的才华。也许是因为我学医出身,我看待生命可能会更严肃一些,因为当你知道生命会因为癌症、贫血、过度肥胖而死的时候,你对生命的对待会更全面一些,我想我的这种使命感,跟生命的坚强和脆弱有关。
(黄少峰)最爱::《恋曲1980》。其实很多歌我都喜欢。选一首的话,我会唱起来“你曾经对我说,你永远爱着我。爱情这东西我明白,但永远是什么。”喜欢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原因,太直接太美好了。
提问:敬爱的罗大佑先生,你见到了那个未来的主人翁吗?
罗大佑:你的意思是说,我看到我自己那个未来的主人翁吗?这很有趣,因为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的年纪已经比较大了。我们年轻的时候总是对未来有一种想象,而当你真正找到未来的自己时,已经不是那么年轻了。
(曾宇)最爱:《皇后大道东》,这是我小时候听过的觉得特别时髦的歌,长大之后才明白歌词的含义。
提问:你怎么看待2000 年后的华语流行音乐?
罗大佑:很乐观,网络世界越来越开阔,传播着很多艺术的资料,透过这些艺术形态的沟通,2000 年以后的华语流行音乐被大量地创作出来。过去五年、十年来,华语流行音乐创作人和作品越来越多。
最爱:我喜欢罗大佑几乎所有的作品,最偏爱的是《上海之夜》这首歌,创作扣题地运用了颇具海派时代曲风格的结构和旋律,让人想起陈歌辛、严折西的经典作品,同时又非常具有个人风格,歌词的意韵也胜过时代曲作品太多。很佩服这首歌里形式与内容把握的平衡能力。
提问:你最喜欢哪个年代的华语流行音乐?
罗大佑:很多人都喜欢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中期滚石、飞碟的流行音乐,但我经历过那个年代,所以不太想提。我比较喜欢从早期上海时期一直到60年代中左右发行的中文流行歌曲。因为它们把握住了流行歌曲最单纯的模式,《永远的微笑》、《绿岛小夜曲》……那个时代因为战乱人心充满流离、彷徨,而在这些音乐里,人们可以求得最简单最直接的慰藉,这种力量很重要。
最爱:《未来的主人翁》。曾经有人说,一首“摇滚乐”可以改变世界,那罗大佑的《未来的主人翁》,就是那一首摇滚乐!这首歌的旋律非常有张力,每一个音符中都充分表达了对世界的思考和呐喊。这首歌的歌词,能反映罗大佑除了是音乐的思想家外,也是音乐的先知,例如提到的“我们不要一个被科学游戏污染的天空,我们不要被你们发明变成电脑儿童”,正好预言了网络如何影响人类。看看我们现在的小孩、大人,手边都一部手机、平板电脑,我们都变成了歌词中预言的“电脑儿童”。
提问:接下来,除继续做音乐之外,还有其他的计划吗?
罗大佑:我接下来除继续音乐创作以外,可能会跟几个音乐人朋友合作,我想把他们的小朋友组成一个儿童合唱团,然后写一些儿歌,使我们下一代的音乐环境变得更单纯、更快乐、更美好。因为在写《未来的主人翁》这样的歌之后,我们似乎也莫名其妙地慢慢变成污染这个世界的主人翁了,看起来每一代都会亏欠他们的下一代,那怎么样再用我们心中比较单纯的力量去艺术创作,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点呢?那就是让孩子们有比较好的歌可以唱,使他们对人的本质产生更美好的追求,这也变成了我们这一代亏欠下一代的责任所在。
杜琪峰&朱淑仪:罗大佑很有侠骨道义
音乐大师罗大佑与电影大师杜琪峰持续合作30 余载,创作众多经典作品,他们的合作,见证着30 年来香港电影的发展。
上世纪80 年代末,罗大佑在香港开创音乐厂牌,与当时刚刚离开TVB、转战大银幕的杜琪峰开始合作电影作曲。有人说,是罗大佑帮杜琪峰构建了一个银幕之外的“音乐江湖”,杜琪峰对新京报记者感叹:“他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甚至给出了很多我都想不到的建议,是不可多得的合作伙伴、挚友。”被问到最喜欢罗大佑哪首歌,杜琪峰想了想,笑了笑,说,“《童年》和《之乎者也》吧。”
交情30 载:合作越多,我俩的话就越多
上世纪80 年代后期,发行了《未来的主人翁》在内的三张专辑后,罗大佑暂别台湾转战香港。同期杜琪峰也告别TVB,开始全面投入电影创作。他们的第一次合作要追溯到杜琪峰的首部警匪片《城市特警》,罗大佑在片中负责了原创音乐的作曲,他写出了两首歌:《你的样子》和《梦》。
1989年,杜琪峰执导浪漫剧情片《阿郎的故事》,再次和罗大佑合作,将国粤双语共四首曲目的创作交由他完成,《你的样子》也再次得到杜琪峰的青睐,这次显然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尤其在片尾处,歌曲伴随着张艾嘉奔向周润发的沉重步伐,这一幕也成为港片中的经典片段。《阿郎的故事》不仅在票房上扬眉吐气,周润发也荣膺第三樽香港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奖杯。
1990年,罗大佑在香港注册成立了厂牌“ 音乐工厂”。1990年到1993年的三年间,罗大佑创作的《船歌》、《滚滚红尘》、《爱人同志》、《亚细亚的孤儿》等歌曲均成为电影主题曲或配乐,获得业界的广泛认可。他也因此成为电影颁奖礼上的常客,仅在1990年第九届香港金像奖提名“最佳电影歌曲”的五首作品中,有三部皆出自其手,并以《八两金》收获了最佳电影配乐。
杜琪峰回忆,从《阿郎的故事》开始他们之间一直就有一种持久的默契:“坦白讲,我跟他开始合作时,基本不会谈很多。拍着拍着,到后来我们俩的话就越来越多,从《东方三侠》再到《黑社会》,是一部部电影给我们建立了越来越深厚的默契,我们合作的节奏也越来越好。”
创作灵感:他能看到港人不了解的香港
1996年,杜琪峰与韦家辉、游达志等人共同创立了银河映像,他再次找到重回乐坛的罗大佑(1995年后罗大佑暂别华语乐坛),迎来了稳定、契合的创作高峰期,诞生了《黑社会》系列、《复仇》、《华丽上班族》等多部作品。
谈到《黑社会》的配乐合作,给杜琪峰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是罗大佑对灵感的寻找:“当时他发现尖沙咀东部有很多弹电子琴的小PUB、小酒廊,他觉得把这种调调带到电影里,不仅能够有传统中国音乐,还能加入一些西方文化的融合,可以最好地流露出江湖的感觉。”因此《黑社会》开头,帮会成立兄弟结义,罗大佑的一曲《云宫音》,没有歌词和演唱,只有大鼓和吉他呼应。杜琪峰表示,“这一点真的给整个电影加了很多分,这是我从来没想到的,关键我作为一个香港人都不了解尖东还有这些音乐,这全是罗大佑的贡献。”
杜琪峰说,罗大佑对电影配乐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创作过程中,他最注重电影的结构,在清楚了解杜琪峰的概念后,自己去消化、去了解,“有时他可以提前看片来了解电影,大多数时候可能影片还没有剪接好,没有办法给他看,他就会不断和我沟通。他很在意这个戏到底讲什么,传达什么,必须要精确把握电影的灵魂。电影里的配乐之所以经典,更多的是建立在我们彼此间的信任与尊重上的。”
凭借《黑社会》,杜琪峰第一次来到了戛纳电影节,入围主竞赛单元,更在香港金像奖中包揽包括最佳导演奖等四项大奖,罗大佑也在金像奖和金马奖上两次被提名最佳电影配乐。
创作习惯:背吉他吃饭,一直聊一直弹
2015年,杜琪峰拍出职场题材电影《华丽上班族》,歌曲本身成为了影片的重头戏,他再次给予了罗大佑充分的信任和创作空间,请他担纲音乐导演和所有歌曲的旋律创作,林夕负责填词,一时间几乎所有媒体打出的新闻点都是罗大佑“ 助阵”杜琪峰。杜琪峰表示,合作中大多的意见、决定都是来自于罗大佑,“因为他太了解音乐了,他能非常精准地表达你的想法,我最庆幸的是,他的音乐永远都能更多地挖掘并提升我的电影想法,这是最关键的一点。所以东西交给他,大部分都由他来做主,这样对电影最好。”
被问到银幕上一次次经典的合作,银幕下究竟是怎么样的?杜琪峰笑着说:“就吃饭啊,我们吃晚饭他从来都是背着吉他的,大家聊戏下饭,聊一聊他就开始弹吉他,讨论着戏是怎么样,音乐怎样,一会弹几个音找下感觉,或者是找一些旧的金曲,去寻找那种共鸣感。”他说“一直聊,一直弹”成为他们合作多年的惯用方式。
银河映像行政及制作总监朱淑仪常常用“神级音乐人”这个字眼来形容罗大佑,除了音乐的才华,她说罗大佑身上很有侠骨道义,是位能给电影加分很多的大神:“ 每次我们找他,他都义不容辞,答应你的事情他一定会精益求精,像《华丽上班族》等电影,他都亲自来片场探班,每一环节都亲自过眼揣摩。他真的太好了,吃饭开会都背着吉他,帮了我们非常多。”朱淑仪感叹,谱曲的罗大佑、写词的林夕、拍戏的杜琪峰,这个组合实在是天下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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